文心雕龙·颂赞卷九(2)

作者 : 刘勰    时间 : 2013-11-06 整理 : 古诗文网

【译文】
至于秦始皇时代的石刻,都是为了歌颂他的功德。西汉的孝惠帝、孝景帝时代,也有描绘形容的颂诗。所以各世都有颂的制作,一代一代的相继发展流传下来了。至于扬雄歌颂表彰赵充国的颂诗,班固作的《安丰戴侯颂》,傅毅赞美汉孝明帝的功德的《显宗颂》,史岑作的《和熹邓后颂》,有的摹拟的《诗经·周颂·清庙》,有的学习《诗经·鲁颂》《商颂·那》,这些作品虽然深浅不同,详略各异,但是它们褒扬功德,显示其德容,其基本法则是一致的。至于班固、傅毅的《车骑将军窦北征颂》《西征颂》,就把颂变成了长篇的散文,岂不是褒扬过分而使违反了颂的正常体制了吗?马融的《广成颂》《上林颂》,有颂的用意却写得很像赋,为什么玩弄文墨而又失去了颂这一文体的特点呢?还有崔瑗的《南阳文学颂》,蔡邕的《京兆樊惠渠颂》,它们都是序写得很漂亮,而精简了颂的篇幅。挚虞在《文章流别论》中,对颂这一文章体裁的品评,颇为精湛,能够抓住它的要点。可是在谈到汉代的颂时,他却说又杂有风和雅的思想内容,而不弄清根本意义,这只不过是徒张虚势的议论,和古代白坚黄韧那样虚伪诡辩的谬论差不多。到了魏晋时代的杂颂,少有跳出旧有的套路的。陈思王曹植的作品,以《皇太子生颂》为代表;陆机的作品,只有《汉高祖功臣颂》最显著。但是,它们把褒扬和贬抑混杂在一起,那是魏晋时期颂体已经有所变化后的作品了。
【原文】
原夫颂惟典雅,辞必清铄,敷写似赋,而不入华侈之区;敬慎如铭①,而异乎规戒之域;揄扬以发藻,汪洋以树义,虽纤②曲巧致,与情而变,其大体所底,如斯而已。
【注释】
①铭:以警诫为主的一种韵文。
②纤:细。
【译文】
颂的写作,本来是讲究内容典雅,文辞美懿。虽然描写铺陈有些像赋,但不像赋那样陷入华丽侈艳的地步;恭敬严肃得就像“铭”,但又和“铭”的规劝警诫意义有差异。它的写作应该雍容舒展地铺陈辞藻,气势磅礴地树立义理,虽然也要讲究纤细精巧、婉曲尽致,但要随着情况的变化而变化。颂的写作,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
【原文】
赞者,明也,助也。昔虞舜之祀,乐正重赞,盖唱发之辞也。及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并扬言①以明事,嗟叹以助辞也。故汉置鸿胪,以唱拜为赞,即古之遗语也。至相如属笔,始赞荆轲②。及迁史固书,托赞褒贬,约文以总录,颂体以论辞;又纪传后评③,亦同其名;而仲治流别④,谬称为述,失之远矣。及景纯注雅⑤,动植必赞,义兼美恶,亦犹颂之变耳。
然本其为义,事生奖叹,所以古来篇体,促而不广,必结言于四字之句,盘桓乎数韵之辞⑥。约举以尽情,昭灼以送文,此其体⑦也。发源虽远,而致用盖寡,大抵所归,其颂家之细条乎!
【注释】
①扬言:即高声说话。
②赞荆轲:荆轲,战国末期的刺客,为燕太子丹刺杀秦始皇,失败被杀。司马相如有《荆轲赞》,末尾可能有赞辞。
③纪传后评:最后一篇《太史公自序》和《汉书》最后一篇《叙传》,都是用来说明全书各篇写作之意的。如《太史公自序》,先述每篇作意而后说“作××本纪第×”,“作××列传第×”。《汉书》叙传,依仿《史记》。这种总的“纪传后评”从《后汉书》开始,才散入每篇之后的“赞曰”。
④仲治:挚虞的字。流别:即《文章流别论》。
⑤景纯:郭璞的字。雅:《尔雅》。
⑥盘桓:环绕。数韵:指篇幅不长。赞的韵文一般两句一韵,数韵则在一二十句之内。
⑦体:要点。
【译文】
“赞”的意思就是说明、帮助的意思。相传从前虞舜的祭祀,很重视乐官的赞语,因为它是唱颂歌之前作说明的辞句。至于益帮助大禹时说的话,伊陟向巫咸作的说明,都是用强硬的措词来说明事理,加强语气来帮助言词。所以,汉代设置了鸿胪官,他在各种典礼上的大声传呼指挥人们歌唱行礼的话就是赞辞,这些都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口头的赞语。到了司马相如进行写作,才在《荆轲论》中对荆轲加以赞颂,接着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便借赞辞来进行褒扬和贬抑:那是用简要的文字加以总结,用颂的体裁加以议论。还有《史记》和《汉书》的最后,各有一篇《太史公自序》和《叙传》,都是全书的总评,也和“赞”的名称是相同的。可是挚虞在《文章流别论》中,看到《汉书叙传》里不说“作”而说“述”,便错误地称班固的《汉书叙传》为《汉书述》,那就差得太远了!到了郭璞注释《尔雅》,作《尔雅图赞》,无论是动植物都要写赞辞,内容上赞扬与批评都兼而有之。这和前面讲的魏晋时代的颂有变体一样,也是赞体发生变化之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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