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赤壁怀古(苏轼)(2)

作者: 书摘天下    时间 : 2013-11-13  整理 : 古诗文网

  这首词是苏轼的代表作。虽然结尾流露了消极情绪,但从全词看,气魄宏伟,视野阔大,对壮丽河山的赞美,和对历史英雄人物的歌颂,构成了豪放的基调。原载:《唐宋词选讲》作者:陆永品

【赏析】

  众所周知,《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苏东坡豪放词的代表作。但它究竟豪放在哪里,似还须详加探讨。
  首先是思想感情的豪放,这是豪放词的灵魂。而感情的豪放必定以充实的思想内容为基础,否则就只剩下一堆空洞的豪放语,那是“伪豪放”。感情充实与否,关键在于有没有自我真情的抒发。东坡的这首豪放词正得力于此。上阕至下阕的前半部分以赤壁为背景,抒发了对祖国悠久历史与壮美江山的崇敬之心,并由衷赞美了它们所哺育的、以周瑜为代表的英雄人物,感情激昂饱满,酣畅淋漓。接下来突然转到对自己老大无成的感慨,而这正是东坡被贬黄州后内心的真实写照。这种巨大的感情落差,不但没有减弱豪放词的色彩,反而大大增加了它的力度。须知大豪放之人,往往经历过大悲伤的磨难,一路春风得意、平步青云的人是很难陶冶出真正的豪放情怀。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对周瑜和自己形象刻画所用的笔墨极其得当。对周瑜不惮其详,用词评家的术语,“雄姿英发”是谓“点”——对周瑜的形象作了最生动的概括。“小乔初嫁了”,“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是谓“染”——从不同方面铺陈他如何雄姿英发。对自己不惮其略,一句“早生华发”将自己的感慨尽包其中。尤其值得辩驳的是最后两句。有人说这首词前面都很豪放,只是最后太消极了,有败笔之嫌。这真是天大的误解。理解“酹江月”的行动要和开头对“大江东去”的凭吊相结合。东坡的意思是说,虽然周瑜不愧是英雄,但他在历史上也是短暂的,也不能逃脱被“浪淘尽”的命运。那么什么才是不朽的呢?看来只有那永恒的江月了,所以我这杯酒还是祭奠它吧。这是在大悲哀之后的大超脱、大旷达,绝不能仅因出现“人间如梦”,就片面地说这是消极。总的来说,全词的感情曲线经历了“赞美”、“悲伤”、“超脱”三个阶段,而且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其次是时空观的豪放。诗人要有敏锐的思致,重要的表现就是要有超出常人的时空观,亦即能突破自然时空的限制而进入更广阔的心理时空。正如《文心雕龙·神思》所云:“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而此词最能体现豪放时空观的是第一大句:“大江东去”——豪放之空间观也;“千古风流人物”——豪放之时间观也。而最妙的是“浪淘尽”三个字。“浪”尚属空间范畴,但“淘尽”的则是属于时间范畴的千古人物,这样就紧紧地把空间与时间结合在一起,真是神来之笔。难怪它能和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一样,成为最能抒发作者情感的代表句。在豪放的时空观的基础上,该词的写景力度也得到极大的提升。“乱石”三句写景,有生动的形状,如“乱”、“千堆”;有出神入化的势态,如“穿”、“惊”、“拍”、“卷”,甚至暗含了巨大的声响和鲜明的颜色,如从“惊”和“拍”二字上,我们仿佛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从“雪”字上我们仿佛看到了耀目的光彩。总之,笔笔都有强大的震撼力。
  最后是音律的豪放。对此词评家有不同的看法。认为“词别是一家”的“本色派”对此持批评态度,认为苏轼的一些词作“虽工,而不入腔处,正以不能唱耳”(彭乘《墨客挥犀》),“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陈师道《后山诗话》)但东坡并非真的是“棒槌”,只是“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耳”(陆游《老学庵笔记》)。之前苏轼曾作《江城子·密州出猎》,并有一段自我评价:“虽无柳七风味,亦自是一家,呵呵……令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之,吹笛击鼓以为节,颇壮观也。”(《与鲜于子骏书》)从这“呵呵”一笑的调侃中,我们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苏轼对这种有意拗折的风格是多么自负。这次他又故意选用了原本用来描写婀娜美女的词牌《念奴娇》,来描写具有天风海雨般气势的赤壁怀古词,再次体现了“横放杰出,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引晁补之语)的豪放本色。这首词在具体行文中不避讳某些字的重复,如“江”和“人”都出现了三次,“国”、“故”、“如”、“千”都出现了两次。在句子的安排上也与通常的曲拍多有不合,如“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和“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按惯例当以四、五的句式为宜,但苏轼都断为五、四的句式,这样唱起来难免给人以拗折之感,但苏轼却敢于变着调地这样唱,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段词坛佳话:“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词如何?’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俞文豹《吹剑续录》)在东坡绝倒的时候,我们仿佛听到他“呵呵”地笑道:“子真知我者也!”
(作者 赵仁珪 系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华诗词学会常务理事)

【拓展阅读】

  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作年新考论

  作者:杨松冀

  内容提要 学术界一般依从南宋傅藻的观点,认为此词为苏轼元丰五年七月游赤壁后继《前赤壁赋》而作。比较《念奴娇》词和《前赤壁赋》描写的情境,二作当不可能因同一次赤壁之游而作;词中对英雄人物的热烈歌颂和“人间如梦”的人生悲慨形成了强烈的情感冲突,此种强烈情绪必因一非常事件之触发。考北宋史实,元丰四年十一月宋师“灵州溃败”,可能这正是本词创作的原因。因苏轼得到宋师失败消息当在该年十二月中下旬,故本词亦当作于是时。另本词的词牌、词题、词句以及形象的塑造和谋篇布局中都暗藏玄机,这些都为元丰四年说之有力证据。
关键词 创作时间 创作原因 黄州 元丰四年 大雪 灵州溃败

  众所周知,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是我国豪放词的奠基之作,自其问世以来,虽然有人非议其豪放不合律之瑕疵,但其“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的逸怀浩气,其对后来辛派词人豪放词风的形成以及对元明清后代词人的积极影响是无法估量的。然而,自此词问世900多年来,学者们几乎众口一词,都认为此词是苏轼游赤壁之后的怀古之作,元丰五年苏轼“三咏赤壁”也几乎成了不易之论。笔者在研读苏轼生平经历及其作品时,对上述的关于苏轼这首著名词作的创作原因和创作时间的传统观点产生了怀疑,因为迄今为止都还没有发现任何史料证据可证明上述之观点。不言而喻,搞清楚该词的具体创作时间,对于确定词的主题思想以及了解诗人当时的思想状况,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故笔者不揣浅陋,试图对上述问题进行探究,引玉之砖,恳请方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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