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陈与义)

网址:www.shuzhai.org 时间:2014-05-22 整理:古诗文网

陈与义的临江仙·夜登小楼记洛中旧游原文及翻译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睛。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注释
  ①此调原为唐教坊曲。最初多咏水仙。故名。后用作一般词牌。又名《谢新恩》、《雁后归》、《画屏春》等。双调,五十八字或六十字,别体甚多,皆用平韵。
  ②午桥:在洛阳城南。据《新唐书·裴度传》载,裴度曾建别墅于午桥,号绿野堂,用作与白居易刘禹锡等人的宴饮吟唱之所。 
  ③新晴:指雨后初晴时的月色。
  ④渔唱:即渔歌。 
 
赏析
  这是一首抚今追昔、伤时感世这作。上片“忆昔”领起,所展现的是当年豪酣欢乐的生活画面,这正是申发题中的“忆洛中旧游”之意。而画面的中心视点则是约会饮于“午桥”之上的“豪英”。“坐中尽是豪英”,表明同游者无不英气逼人,豪气干云,为一时豪杰。不难想象,欢饮之际,他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是何等兴会淋漓。“长沟流月”三句刻画这群“豪英”欢会的环境,而着力凸现其静谧与幽美,以烘托与会者的雅趣和逸兴。“沟”前着一“长” 字,使空间得以拓展;“天明”前着一“到”字,又使时间得以延伸,见出作者等人欢饮达旦。同时,不说月光映水,而说“长沟流月”,造语即更为生动、奇巧,又平添出几分幽约与朦胧;而“去无声”,则隐然若有华年盛事悄然而逝的象征意味。“杏花”句巧妙在不着浓墨重彩,而致力于对“杏花疏影”的淡勾轻勒,以切合午桥的地域特征和月夜的时域特征。涉笔至此,桥中豪英,桥下长沟,桥畔杏花,桥上明月,已构成一幅动静制宜、形神兼备的雅人高士夜饮图,而彻夜競吹的笛声则是它的余韵悠远的画外音。下片折回现实,对靖康之变所造成的旧交零落盛会难再的局面深致慨叹。融入其中不只是作者个人身世的感伤,更有国土沦丧、时局危殆的忧愤。“二十余年”,点明下片所追记的已是二十年多年前的往事。“如一梦”,则喻示了作者身经浩动、如历恶梦的真实心境。“此身虽在堪惊”,传达出恶梦初醒时的魂悸魄动、胆颤心惊之感,暗示他曾屡涉险境。“闲登小阁”句看似荡开笔墨,实则是以雨后新睛时的月色。绾合今昔,抒写月色虽好而欢会已矣的伤悼之情。“古今”二句写古往今来多少兴与亡之事尽付诸渔唱樵歌,托出超越时空的历史感慨,使全词的意蕴更趋深广与厚重。 

赏析二
这首《临江仙》词大概是在公元1135年(宋高宗绍兴五年)或1136年(绍兴六年)陈与义退居青墩镇僧舍时所作,当时作者四十六或四十七岁。陈与义是洛阳人,他追忆起二十多年前的洛阳中旧游,那时是徽宗政和年间,当时天下太平无事,可以有游赏之乐。其后金兵南下,北宋灭亡,陈与义流离逃难,备尝艰苦,而南宋朝廷在南迁之后,仅能自立,回忆二十多年的往事,真是百感交集。但是当他作词以抒发此种悲慨之时,并不直抒胸臆,而且用委婉的笔调唱叹而出(这正是作词的要诀)。上片是追忆洛中旧游。午桥在洛阳南,唐朝裴度有别墅在此。“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句,的确是造语“奇丽”(胡仔评语,见《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四),一种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宛然出现词人心目中。但是这并非当前实境,而是二十多年前浩如烟海的往事再现而已。刘熙载说得好,“陈去非……《临江仙》:‘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此因仰承‘忆首’,府注‘一梦’,故此二句不觉豪酣转成怅悒,所谓好在句外者也。”(《艺概》卷四)下片起句“二十馀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凉。”一下子说到当前,两句中包含了二十多年无限国事沧桑、知交零落之感,内容极充实,运笔也极空灵。“闲登小阁”三句,不再接上文之意进一步抒发悲叹,而是直接去写,作者想到国家的兴衰自己的流离失所,于是看新晴,听渔唱,将沉重悲愤的情感转化为旷达之情。
这首词节奏明快,浑成自然,如水到渠成,不见矫揉造作之迹。张炎称此词“真是自然而然”(《词源》卷下)。然“自然”并不等于粗露浅显,这就要求作者有更高的文学素养。彭孙遹说得好,“词以自然为宗,但自然不从追琢中来,亦率易无味。如所云绚烂之极仍归于平淡。……若《无住词》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自然而然者也”(《金粟词话》)。
陈与义词作虽少,但却受后世推重,而且认为其特点很像苏东坡。南宋黄升说,陈与义“词虽不多,语意超绝,识者谓其可摩坡仙之垒也。”(《中兴以来绝妙词选》卷一)清陈廷焯也说,陈词如《临江仙》,“笔意超旷,逼近大苏。”(《白雨斋词话》卷一)陈与义填词时是否有意模仿苏东坡呢?从他的为人,诗作可以看出,他并不是有意模仿,而是感情的自然抒发。陈与义作诗,近法黄(庭坚)、陈(师道),远宗杜甫,不受苏诗影响。至于填词,乃是他晚岁退居时的遣兴之作,他以前既非专业作词,所以很不留心当时的词坛风气,可见并未受其影响。譬如,自从柳永、周邦彦以来,慢词盛行,而陈与义却未作过一首慢词;词至北宋末年,专门雕饰,有矫揉造作之感,周邦彦是以“富艳精工”见称,贺铸亦复如是,而陈与义的词独是疏快自然,不假雕饰;可见陈与义填词是独往独来,自行其是,自然也不会有意学苏(东坡)的。
不过,他既然擅长作诗,晚岁填词,运以诗法,自然也就会不谋而合,与苏相近了。以诗法入词,固然可以开拓内容,独创新意,但是仍必须保持词体本质之美,而不可以流露出直粗疏,失去词意。苏东坡是最先“以诗为词”的,但是苏词的佳作,如《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永遇乐》(明月如霜)、《洞仙歌》(冰肌玉骨)、《八声甘州》(有情风万里卷潮来)、《虞美人》(乳燕飞华屋)诸作,都是“如春花散空,不著迹象,使柳枝歌之,正如天风海涛之曲,中多幽咽怨断之音”(夏敬观手批《东坡词》,转引自龙榆生《唐宋名家词选》)。评词者不可不知此意也。[3]
集评:
黄升云:去非词虽不多,语意高绝,识者谓可摩坡仙之垒。(《中兴以来绝妙词选》卷一)
谭莹云:敢信坡仙垒可摩,词名《无住》却无多。杏花影里人吹笛,竟到天明奈若何?(《论词绝句》)
胡仔云:(前半阙)数语奇丽。《简斋集》后载数词,惟此词最优。(《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四)
张炎云:“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之句,真是自然而然。(《词源》卷下)
沈际飞云:意思超越,腕力排奡(峻按,奡音奥,劲健也),可摩坡仙之垒。又云:流月无声,巧语也;吹笛天明,爽语也;渔唱三更,冷语也;功业则欠,文章自优。(《草堂诗余正集》)
刘熙载云:词之好处,有在句中者,有在句之前后际者。陈去非《虞美人》:“吟诗日日待春风,及至桃花开后却匆匆。”此好在句中者也。《临江仙》:“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此因仰承“忆昔”,俯注“一梦”,故此二句不绝豪酣,转成怅悒,所谓好在句外者也。傥谓现在如此,则呆甚矣。(《艺概》卷四《词曲概》)
陈廷焯云:陈简斋《无住词》,未臻高境。唯《临江仙》云:“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馀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笔意超旷,逼近大苏。(《白雨斋词话》卷一)又云:“长沟流月”,七字警绝;“杏花”二语,自然流出,若不关人力者;“古今”二语,有多少感慨!情景兼到,骨韵苍凉,下字亦警绝。(《云韶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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