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户部侍郎赠兵部尚书蔡公行状(欧阳修)(2)

契丹祭天于幽州，以兵屯界上，界上惊骚。议者欲发大军以备边、公独料其必不动，后卒无事。公在大位，临事不回，无所牵畏，而恭谨谦退，未尝自伐，天下推之为正人，搢绅之士倚以为朝廷重。三年，频表求解职，不许。明年，遂罢，以户部侍郎归班，改赐推诚保德功臣，勋上柱国。久之，出知颍州。宝元二年四月四日，以疾卒于官。公在颍州，闻西方用兵，恻然有忧国心，自以待罪外邦，不得尽其所怀，使其弟禀言西事甚详。公之卒，故吏朱寀至颍，颍之吏民见寀，泣于马前，指公尝所更历施为，曰：“此公之迹也。其为政有仁恩，所至如此。平生喜荐士，如杨偕、郭劝、刘随、庞籍、段少连，比比为当世名臣。
公为人神色明秀，须眉如画。精学博闻，宽大沉默，一言之出，终身可复。其莅官行己出处始终之大节，可考不诬如此。谨按赠兵部尚书，于令为三品。其法当谥，敢告有司。谨状。

译文
蔡公名齐，字子思。他的祖先是洛阳人。蔡公年幼时依靠舅舅刘氏生活，能够自我努力追求学业，开始作诗已经有打动人的语句。现在做相国的李公看见后很惊奇，对蔡公的父亲说：“这孩子有大志向，应该好好对待他。”祥符八年，真宗皇帝考试礼部奏报的读书人，读到蔡公所写的文章，有安定天下的意旨，感叹说：“这是宰相之才啊。”等到蔡公被召见，礼服出众，回答皇帝的问话符合法度，天子认为没有人能超过他，喜爱他赐予他第一。
做兖州通判。太守王臻行政严苛躁急，喜欢把至察作为自己贤明的表现。蔡公致力于减损苛政，用宽大来救济，诉讼案件因此没有冤狱。过了一年，任潍州通判。老百姓中有告发某人伪造税印牟取利益的，已经超过十年，追查株连，有几百人。蔡公叹息道：“从百姓那里榨尽利益，百姓无处可逃，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法律制定出来犯罪就产生吗？这是执政者的过错啊！”为他们缓和案件，获得减轻刑罚免于死罪的有十多人，其余的人都释放不追究。潍州人都说：“蔡公对我们有恩德，使我们自己改过，重新做好人。从此风俗教化广泛实行。
丁晋公当政时独揽大权，想招致蔡公，许诺给他知制诰一职，蔡公拒绝，不去，丁晋公更坚决邀请。不久，寇莱公、王文康公都因为不阿附丁晋公接连被黜退。蔡公回府叹息道：“我蒙受先帝的赏识到了今天这个地位，哪里该被权臣胁迫呢？即使获罪，我也不怕。”不久丁晋公倒台，曾被他任用的士人都担心害怕，只有蔡公始终没有屈从的事情（不害怕）。
太后建造景德寺完工，诏令蔡公写楼记。宦官罗崇勋主管营造景德寺的事务，派人暗中对蔡公说：“写好楼记，将获任参知政事。”蔡公故意拖延，很久，太后派人多次催促，最终没有把它进献给太后。庄献明肃皇太后驾崩，朝议尊杨太妃为太后，垂帘听政。朝议决定后，召百官进朝祝贺。蔡公说：“天子圣明，侍奉太后十多年，现在才亲自处理国家各种事务，来安抚天下人心，难道应该让女后相继掌权统治？更何况自古没有这样做法。”坚决阻止此议，不跟随百官上朝。太妃最终没有干预朝政，只是在后宫中做太后。
蔡公在重要的职位上，遇到事情不改变自己的志向、节操，无所畏惧，而又恭敬小心，不曾自我夸耀，天下人推崇他为正人，缙绅之类的士人依仗他把他当做朝廷重臣。
蔡公为人明净秀气，髭须眉毛好像描画的一样。学问精纯，见闻广博，宽厚沉静，一言既出，终身践行。他做官处世从始至终的大节，能够考证不虚假的就像这样。按例赠衔兵部尚书，在品秩上是三品。依法应当给予谥号，敬告有关官吏。谨作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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