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二百三十卷(唐纪)(6)

作者 : 司马光    网址 : www.shuzhai.org 时间 : 2013-10-04 整理 : 古诗文网

  怀光遗使诣州,令留后张昕悉发所留兵万余人及行营将士家属会泾阳,仍遣其将刘礼等将三千余骑胁迁之。韩游说昕曰:“李太尉功高,自蹈祸机;中丞今日可以自求富贵,游请帅麾下以从。”昕曰:“昕微贱,赖李太尉得至此,不忍负也!”游乃谢病不出,阴与诸将高固、杨怀宾等相结。时崔汉衡以吐蕃兵营于南,高固曰:“昕以众去,则城空矣。”乃诈为浑书,召吐蕃使稍逼城。昕等惧,竟不敢出。昕等谋杀诸将之不从者,游知之,先与高固等举兵杀昕,遣杨怀宾奉表以闻,且遣人告崔汉衡。汉衡矫诏以游知军府事,军中大喜。怀光子在,游遣之,或曰:“不杀,何以自明?”游曰:“杀,怀光怒,其众必至,不如释以走之。”时杨怀宾子朝晟在怀光军中为右厢兵马使,闻之,泣白怀光曰:“父立功于国,子当诛夷,不可典兵。”怀光囚之。于是游屯宁,戴休颜屯奉天,骆元光屯昭应,尚可孤屯蓝田,皆受李晟节度,晟军声大振。
  李怀光派遣使者来到州,命令州留后张昕让留在那里的士兵一万余人和行营将士的家属全部出发,在泾阳会合,还派遣他的将领刘礼等人带领骑兵三千余人胁迫他们迁移。韩游劝说张昕说:“李太尉的功劳很高,却自踩祸患的机括。中丞现在可以独自寻求富贵,请让我率领部下跟随着你吧。”张昕说:“我出身寒微贫贱,靠着李太尉才得以到此地步,我不忍心有负于他啊!”韩游于是称病不出,暗中与诸将领高固、杨怀宾等人相互连络。当时,崔汉衡让吐蕃兵在州南面扎营,高固说:“如果张昕带着众人离开,城便空了。”于是他假造浑的书信,传召吐蕃,让他们对城稍加进逼。张昕等人害怕,终究没敢出城。张昕等人谋划诛杀诸将领中不肯从命的人,韩游知道了此事,事先便与高固等人起兵杀死张昕,派遣杨怀宾带着表章上奏朝廷,而且派人告诉了崔汉衡。崔汉衡假托德宗有诏书任命韩游主持军府事务,军中将士都很喜欢。李怀光的儿子李正在州,韩游打发他走了。有人说:“不杀死李,怎么能向朝廷表明你的心迹呢?”韩游说:“若是杀了李,惹得李怀光恼怒了,他的人马是必然要来的,不如放了李,让他逃走。”当时,杨怀宾的儿子杨朝晟在李怀光军中担任右厢兵马使,他听说此事以后,哭泣着向李怀光禀告说:“我的父亲杀张昕为国家立下了功劳,我作为他的儿子应当遭受处罚,不可以掌管军事。”李怀光将他囚禁起来。于是韩游在宁屯扎,戴休颜在奉天屯扎,骆元光在昭应屯扎,尚可孤在蓝田屯扎,都接受李晟的节制调度,李晟军的声势大为振作。
  始,怀光方强,朱畏之,与怀光书,以兄事之,约分帝关中,永为邻国。及怀光决反,逼乘舆南幸,其下多叛之,势益弱。乃赐怀光诏书,以臣礼待之,且征其兵。怀光惭怒,内忧麾下为变,外怒李晟袭之,遂烧营东走,掠泾阳等十二县,鸡犬无遗。及富平,大将孟涉、段威勇将数千人奔于李晟,将士在道散亡相继。至河中,或劝河中守将吕鸣岳焚桥拒之,鸣岳以兵少恐不能支,遂纳之,河中尹李齐运弃城走。怀光遣其将赵贵先筑垒于同州,刺史李纾惧,奔行在;幕僚裴向摄州事,诣贵先,责以逆顺之理,贵先感寤,遂请降,同州由是获全。向,遵庆之子也。怀光使其将符峤袭坊州,据之,渭北守将窦觎帅猎团七百团之;峤请降。诏以觎为渭北行军司马。
  开始时,正当李怀光强盛,朱畏惧他。朱给李怀光书信,以兄长对待他,约定与他分别在关中称帝,永远互为邻邦。及至李怀光决意谋反,逼迫德宗向南出走时,他的部下有许多人背叛了他,势力也日益薄弱。于是朱向李怀光颁赐诏书,以臣属的礼节对待他,并且征调他的军队。李怀光既惭愧,又气愤,对内担心部下作乱,对外恼怒李晟的袭击,于是烧掉营房,向东而去,将泾阳等十二县掳掠得鸡犬不剩。李怀光来到富平时,大将孟涉、段威勇带领数千人投奔李晟,将士沿途一批批散失流亡。李怀光来到河中时,有的人劝河中守将吕鸣岳烧掉蒲津桥,阻止李怀光,吕鸣岳因自己兵力薄弱,惟恐不能支撑下去,于是让李怀光开过蒲津桥来,河中尹李齐运放弃府城逃走。李怀光派遣他的将领赵贵先在同州修筑壁垒,同州刺史李纾害怕,逃往行在。李纾的幕僚裴向代理同州事务,他到赵贵先处,用叛逆与效忠的道理谴责赵贵先。赵贵先深受触动,翻然醒悟,于是请求归降,同州因此得以保全。裴向是裴尊遵庆的儿子。李怀光让他的将领符峤袭击并占据了坊州,渭北守将窦觎率领由猎户组成的队伍七百人围困坊州,符峤请求归降。德宗颁诏任命窦觎为渭北行军司马。
  [10]丁亥,以李晟兼京畿、渭北、、坊、丹、延节度使。
  [10]丁亥(十六日),德宗命李晟兼任京畿、渭北、、坊、丹、延节度使。
  [11]庚寅,车驾至城固。唐安公主薨,上长女也。
  [11]庚寅(十九日),德宗的车驾来到城固。唐安公主去世,她是德宗的长女。
  上在道,民有献瓜果者,上欲以散试官授之,访于陆贽,贽上奏,以为:“爵位恒宜慎惜,不可轻用。起端虽微,流弊必大。献瓜果者,止可赐以钱帛,不当酬以官。”上曰:“试官虚名,无损于事。”贽又上奏,其略曰:“自兵兴以来,财赋不足以供赐,而职官之赏兴焉;青朱杂沓于胥徒,金紫普施于舆皂。当今所病,方在爵轻,设法贵之,犹恐不重,若又自弃,将何劝人!夫诱人之方,惟名与利,名近虚而于教为重,利近实而于德为轻。专实利而不济之以虚,则耗匮而物力不给;专虚名而不副之以实,则诞谩而人情不趋。故国家命秩之制,有职事官,有散官,有勋官,有爵号,然掌务而授俸者,唯系职事之一官也,此所谓施实利而寓虚名者也。其勋、散、爵号三者所系,大抵止于服色、资荫而已,此所谓假虚名而佐实利者也。今之员外、试官,颇同勋、散、爵号,虽则授无费禄,受不占员,然而突锋、排患难者则以是赏之,竭筋力、展劳效者又以是酬之。若献瓜果者亦授试官,则彼必相谓曰,‘吾以忘躯命而获官,此以进瓜果而获官,是乃国家以吾之躯命同于瓜果矣。’视人如草木,谁复为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实利以敦劝,又不重虚名而滥施,人无藉焉。则后之立功者,将曷用为赏哉!”
  德宗在路途上,百姓中有奉献瓜果的,德宗准备授给他散试官,便向陆贽询问。陆贽进上奏,认为:“授给爵位,通常应该慎重、珍惜,不能轻易封拜。事情的发端虽然微小,以后的流弊肯定严重。对于奉献瓜果的人,只能赐给钱帛,不应该用官位来酬报。”德宗说:“试官只有个虚名,对事体是没有损害的。”陆贽又进上奏疏,他大略是说:“自从战事兴起以来,财赋不足以供应对将士的赏赐,于是以职官为赏赐的办法便兴起了。身著青、绯色朝服的人混杂在小吏和供给使役的人们中间,金鱼袋和紫色的朝服普遍加封给地位微贱的人们。如今所弊的,正是爵位显得太轻,想方设法使爵位高贵起来,仍然担心爵位显得不重,如果再把原来的爵赏办法自己放弃了,那将拿什么去勉励人们!一般说来,诱导人们的方法,只有名誉与利益。名誉接近虚无,但对教化来说却是重要的;利益接近实际,但对道德来说却是次要的。专门给人实际利益而不以虚无的名誉加以补助,就会耗费资财,物力难以供给;专门给人虚无的名誉而不以实际利益作补助,就成了空话而人心不肯归附。所以,国家任命官吏的职位与品级的制度,虽有职事官,有散官,有勋官,有爵号,但掌管实务因而也授给薪俸的官员,只有职事官这一种官职罢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给予实际利益而使虚无的名誉寓于其中的方法。而那勋官、散官、爵号三项所关系着的,大致只限于朝服的颜色和随官品荫庇子孙罢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将虚无的名誉假借给人们而用实有的利益作为佐助的办法。如今的员外官和试官,与勋官、散官、爵号很有些类似,虽然授给这种官不用消耗薪俸,不占去名额。然而对于冒着锐利的刀锋,去排除忧患与危难的人们,是用这种官来奖赏他们的;对于竭尽全力,付出劳苦,显示成效的人们,又是用这种官来酬报他们的。倘苦对奉献瓜果的人也授给试官,他们必然就会相互谈论说:‘我们抛下生命才得到官,这些人因进瓜果也得到官,这乃是国家将我们的性命看得像瓜果一样了。’把人看得如同草木,谁还能为国家效力呢!现在,陛下既然没有实际的利益来勉励人们,又不重视虚无的名誉,反而过多地加施于人,人们便无所依凭了。那么,对以后立下功劳的人,将用什么作为奖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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