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卷四十九·王充王符仲长统列传(4)

作者 : 范晔    网址 : www.shuzhai.org 时间 : 2013-11-01 整理 : 古诗文网

孔子说过“:没有好好思量,如果思量了,有什么遥远呢?”四、《爱日篇》国之能成为国,因为有老百姓。民之能成为民,因为能生产谷物。谷物能够丰收,因为有人民在劳动。农业能够建成,因为有时间和劳力。太平国家的日子过得舒适而漫长,所以百姓悠闲而劳力有剩余;混乱国家的日子过得急促而短暂,所以百姓困倦而劳力不足。日子过得舒而长,并不是说太阳走得慢些,而是由于君主英明、百姓安静而劳力有多哩。日子过得短促,不是说历书上的分度减少了,而是上面昏聩、下面紊乱而疲于奔命,总觉劳动不足哩。孔子说过:“人口多了就应使他们富足,已经富足了就应加强教育。”因此,礼义来源于富足,盗贼来自于贫穷;富足来源于时日宽暇,贫穷来源于谋生无日。圣人深深懂得劳力是人民谋生的根本,国家的基础。所以务必减少百姓的差役,使他们爱惜时日,不违农时。因此尧帝命令太阳之神羲和,敬重上天,给百姓充足的时间。汉明帝时,国家曾一度规定用月朔为正的“反支月”不受理百姓的投诉,皇帝听了很感奇怪,便说:“百姓放弃劳动时间,不远万里来朝廷,如果再加限制不许接见,难道是治理国家的本意吗!”于是废除这种不合理的制度。现在含冤的百姓仰望申诉可是官吏们却难见如神,百姓耽搁劳动时间而到官府告状的,路上络绎不绝,不到太阳偏西不得通报,不是高兴的时候不接见。有的连续几天,甚至十天半月,才能见到官吏;有的请求邻里,送粮食才能答话。农时耽误过多,天下难道不受饥饿吗?孔子说“:听官司我和别人差不多。”从他这话看,有中等才能以上的人,就能够评议谁是谁非,乡里亭部小吏,也有会断案的,可是多半出现判断不公,使人受冤枉,这是有缘故的。
凡自以为道理充足的一方总是认为得理走天下,决不随便屈服,而道理欠缺的一方就采取巴结行贿的办法。不屈服的一方对官吏不给好处,行贿的一方所以得到官吏徇情枉法。如果事情有反覆,官吏应该有罪责,官吏因为有罪责,不能不在上弄权枉法。老百姓是弱而小的一方,而控告豪强的官吏,势力悬殊能不败诉吗?县官相信定吏的话,所以判案只能维持原判。如果事有反覆,县长应有罪责,县长因为有罪,而推到上级郡那里。一方是老百姓,而对方是县吏,这种官司打下去,老百姓能够胜诉吗?事有反覆,郡也有罪,郡因为有罪,而上诉到了州。老百姓和郡打官司,还有获胜的希望吗?州官不肯受理,所以百姓只得远到公府里来。公府不能详细审理,于是拖延时间。贫弱的百姓拖不到十天,强富的可以拖到千日。这样打官司,有什么冤案能够清理呢?正义之士怀着满腔怒火而得不到伸冤,狡猾的官吏搞歪门邪道而逃避罪罚,这就是老百姓之所以受压迫,而天下越来越困穷的缘故。除了上天感痛降灾之外,只要看看人为的灾难就可知道。从三府州郡,到郡县司法的官吏,以及打官司的百姓,受官司的牵连,另相检举、找证人对簿公堂的,每天大约有十万人。一个人有事,两个人参谋,这就等于每天有三十万人耽搁农业劳动时间了。用中等农民作标准算一下,就每年有三百万人要挨饿了。这样一来,盗贼怎么会消灭,太平日子从哪里来呢?《诗经》上说:“不要回顾混乱,哪个没有父母?”老百姓生活的条件不足,君王怎能得到富足?能不值得深思吗?能不引起深思吗?五、《述赦篇》医生替人治病,必须知道病人脉搏的虚实,气结在何处,然后才能处方,所以病可治好,还能长寿。治理国家的人,必须先知道百姓的疾苦,祸乱的根源在何处,然后采取措施,所以坏人坏事才可制止,国家才能安定。现在害百姓最苦的没有比连续用钱赎罪而获得赦免的了。
赦免赎罪的次数多,那么恶人得势,好人遭殃。怎么证明呢?谨慎小心的人,不会犯错误,又有正派的官吏,不怕强暴的人,可是成群的奸猾之徒竟敢乱加诬蔑,就因为他们知道反正不久即可获得赦免的缘故。好心正直的人,被人侵怨而能到朝廷申冤的,一万人中没有几个;几个人中间得到官吏过问的,一百人中不过一人;经过尚书审问而遣他空手回去的,又有十分之六七。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已经触犯法律,被害的人家希望按罪重判,解除心头之恨,可反而一概得到赦免释放,让恶人趾高气扬;有些惯盗竟穿着好衣服从门前扬长而过,孝顺的人看见仇人不敢声讨,被盗者看见赃物而不敢取回,痛苦哪有比这更厉害的呢!培养杂草的使庄稼受损失,包庇坏人的使百姓受害。《书经》上说“:周文王严格执法对坏人从不赦免。”先王制定刑法,不是喜欢让人受皮肉之苦,使人短命;而是在于惩罚坏人,为民除害。所以经书上说:“上天命令有德之人,获得五服五章的奖励;上天讨伐有罪之人,采用五种不同的刑罚。”《诗经》讽刺执法不公的人道“:这个应该判罪,你反而替他开脱。”古时只有开始受天命为君的人,在天下大乱之后,违法乱纪者太多,一时难得一一追究,所以不得不采取一次大赦,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使广大百姓得到安居,来促成天下大治。绝不是对坏人姑息养奸,更不是放纵坏人。那些性恶之人,是一班豺狼,即使得到宽宥赦免,始终没有改悔之心。有些人早上解除镣铐,晚上又被抓回来,虽有严明的官吏,也不能使他们洗手不干。为什么呢?凡是敢做大坏事的人,一定有过人的能耐,而能讨好上级。例如多塞一些不义之财,多说一些讨好人家的话,来使对方软化,如果没有第五伦那样廉洁正直,谁不顾及钱财呢?有些人常议论说“:长久不赦罪就会使坏人猖獗而官吏制止不住,应该多方开导来瓦解他们。”这是不懂得政乱的根本来源,不明白祸福的起因呢。后来度辽将军皇甫规解除官职回到安定,同乡人有用货财买到雁门太守的人,也离职回家,用名片去进见皇甫规。皇甫规躺着睡觉不出来迎接,那人已经进门后,便问道:“你以前在郡守任里吃雁肉,味道不错吧!”不久,又有人报告王符在门口求见。皇甫规素来听到王符的声名,于是连忙起床,衣服的带子尚未系好,趿着鞋子出来迎接,握着王符的手进屋,和他坐在一起,极为欢快。
当时人便这样说道:“二千石的府尹,抵不上一介布衣之士。”就是说书生道德品质之高贵。王符终于没有做官,老死在家里。

【原文】

  仲长统字公理,山阳高平人也。少好学,博涉书记,赡于文辞。年二十余,游学青、徐、并、冀之间,与交友者多异之。并州刺史高幹,袁绍甥也。素贵有名,招致四方游土,士多归附。统过幹,幹善待遇,访以当时之事。统谓幹曰:“君有雄志而无雄才,好士而不能择人,所以为君深戒也。”幹雅自多,不纳其言,统遂去之。无几,幹以并州叛,卒至于败。并、冀之士皆以是异统。
       统性俶傥,敢直言,不矜小节,默语无常,时人或谓之狂生。每州郡命召,辄称疾不就。常以为凡游帝王者,欲以立身扬名耳,而名不常存,人生易灭,优游偃仰,可以自娱。欲卜居清旷,以乐其志,论之曰:
       使居有良田广宅,背山临流,沟池环匝,竹木周布,场圃筑前,果园树后。舟车足以代步涉之艰,使令足以息四体之役。养亲有兼珍之膳,妻孥无苦身之劳。良朋萃止,则陈酒肴以娱之;嘉时吉日,则亨羔豚以奉之。蹰躇畦苑,游戏平林,濯清水,追凉风,钓游鲤,弋高鸿。讽于舞雩之下,咏归高堂之上。安神闺房,思老氏之玄虚;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与达者数子,论道讲书,俯仰二仪,错综人物。弹《南风》之雅操,发清商之妙曲。消摇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间。不受当时之责,永保性命之期。如是,则可以陵霄汉,出宇宙之外矣。岂羡夫入帝王之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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