骈拇(2)

网址 : www.shuzhai.org 时间 : :2013-09-07 整理 : 古诗文网

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一个视觉明晰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搅乱五色、迷滥文彩、绣制出青黄相间的华丽服饰而炫人眼目吗?而离朱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听觉灵敏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搅乱五音、混淆六律,岂不是搅混了金、石、丝、竹、黄钟、大吕的各种音调吗?而师旷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倡导仁义的人来说,难道不是矫擢道德、闭塞真性来捞取名声、而使天下的人们争相鼓噪信守不可能做到的礼法吗?而曾参和史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善于言辞的人来说,难道不是堆砌词藻,穿凿文句、将心思驰骋于“坚白”诡辩的是非之中,而艰难疲惫地罗列无数废话去追求短暂的声誉吗?而杨朱和墨翟就是这样,所以说这些都是多余的、矫造而成的不正之法,绝不是天下的至理和正道。
【原文】
彼正正者①,不失其性命之情②。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跂③;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虽短④,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⑤。意仁义其非人情乎⑥?彼仁人何其多忧也?
且夫骈于拇者,决之则泣⑦;枝于手者,龁之则啼⑧。二者,或有余于数,或不足于数,其于忧一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⑨;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贵富⑩。故意仁义其非人情乎(11)?自三代以下者(12),天下何其嚣嚣也(13)?
且夫待鉤绳规矩而正者(14),是削其性者也,待绳约胶漆而固者(15),是侵其德者也(16);屈折礼乐(17),呴俞仁义(18),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19),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鉤,直者不以绳,圆者不以规,方者不以矩,附离不以胶漆(20),约束不以索(21)。故天下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22),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亏也,则仁义又奚连连如胶漆索而游乎道德之间为哉(23)?使天下惑也!
【注释】
①正正:当是“至正”之误,上段末句即言“至正”,“至理正道”的意思。
②性命之情:性,指本性,命,指天命,性命之情,就是物各自得顺其自然的真情。
③跂:为“歧”字之误。
④凫(fú):野鸭。胫(jìng):小腿。
⑤去:摒弃,排除。
⑥意(yī):感叹声,又写作“噫”。一说“意”当从字面讲,自认为的意思。
⑦决:裂析,分开。
⑧龁(hé):咬断。
⑨蒿目:颇费解。一说“蒿”通作“(hé)”,放眼远望的意思,一说“蒿”通作“眊(mào)”,眼睛失神的意思。译文从前一说。
⑩决:断,抛弃。饕(tāo):贪。贵富:财产多叫“富”,地位高叫“贵”。
(11)故:衍文。一说从字面意义讲。
(12)三代:即夏、商、周三个朝代。
(13)嚣嚣:喧嚣的样子。
(14)待:依靠。鉤(gōu):“钩”字的古体;木工划弧线的曲尺。
(15)绳约:即绳索。下文皆称“索”,故有人主张此处应依下文而改;旧注“绳约”释为“绳索约束”,更为失当。
(16)侵其德:即伤害了事物的天性和自然。
(17)屈折礼乐:就是用礼乐来生硬地改变和矫正人的言行。
(18)呴(xū)俞:抚爱。“呴俞仁义”就是用仁义的手段来抚爱和教化别人。
(19)常然:常态,指人和事物的本然和真性。
(20)附离:使离析的事物相互附着。
(21)(mò):绳索。
(22)诱然:不知不觉的样子。
(23)连连:不断的、无休止的样子。
【译文】
那所谓的至理正道,就是不违反事物各得其所而又顺应自然的真情。所以说合在一块的不算是并生,而旁出枝生的不算是多余,长的不算是有余,短的不算是不足。因此,野鸭的小腿虽然很短,续长一截就有忧患;鹤的小腿虽然很长,截去一段就会痛苦。事物原本就很长是不可以随意截短的,事物原本就很短也是不可以随意续长的,这样各种事物也就没有必要去排除忧患了。噫!仁义恐怕不是人所固有的真情吧?那些倡导仁义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担忧呢?
况且对于脚趾并生的人来说,分裂两脚趾他就会哭泣;对于手指旁出的人来说,咬断歧指他也会哀啼。以上两种情况,有的是多于正常的手指数,有的是少于正常的脚趾数,而它们对于所导致的忧患却是同一样的。如今世上的仁人,放目远视而忧虑人间的祸患;那些不仁的人,摒弃人的本真和自然而贪求富贵。噫!仁义恐怕不是人所固有的真情吧?而从夏、商、周三代以来,天下又怎么会那么喧嚣竟逐呢?
况且依靠曲尺、墨线、圆规、角尺而端正事物形态的,这是损伤事物本性的作法;依靠绳索胶漆而使事物相互紧紧粘固的,这是伤害事物天然禀赋的作法;运用礼乐对人民生硬地加以改变和矫正,运用仁义对人民加以抚爱和教化,从而抚慰天下民心的,这样做也就失去了人的常态。天下的事物都各有它们固有的常态。所谓常态,就是弯曲的不依靠曲尺,笔直的不依靠墨线,正圆的不依靠圆规,端方的不依靠角尺,使离析的东西附在一起不依靠胶和漆,将单个的事物捆束在一起不依靠绳索。于是,天下万物都不知不觉地生长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长,同样都不知不觉地有所得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所得。所以古今道理并没有两样,不可能出现亏缺呀。那么仁义又为什么无休无止地象胶漆绳索那样人为地夹在天道和本性之间呢?这就使天下人大惑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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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签:骈拇,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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