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二百九十一卷(后周纪)(3)

作者 : 司马光    网址 : www.shuzhai.org 时间 : 2013-10-07 整理 : 古诗文网

  [3]前世屯田皆在边地,使戍兵佃之。唐末,中原宿兵,所在皆置营田以耕旷土;其后又募高赀户使输课佃之,户部别置官司总领,不隶州县,或丁多无役,或容庇奸盗,州县不能诘。梁太祖击淮南,掠得牛以千万计,给东南诸州农民,使岁输租。自是历数十年,牛死而租不除,民甚苦之。帝素知其弊,会门使、知青州张凝上便宜,请罢营田务,李亦以为言,乙丑,敕:“悉罢户部营田务,以其民隶州县;其田、庐、牛、农器,并赐见佃者为永业,悉除租牛课。”是岁,户部增三万余户。民既得为永业,始敢葺屋植木,获地利数倍。或言:“营田有肥饶者,不若鬻之,可得钱数十万缗以资国。”帝曰:“利在于民,犹在国也,朕用此钱何为!”
  [3]前代屯田都在边疆地带,让卫戍的士兵耕种。唐朝末年,中原驻扎军队,所在之处都设置营田来耕种空旷土地。以后又招募钱多的富户耕种让他们交纳租税,户部另外设置机构总管,不隶属于州、县,有的壮丁多而无徭役,有的收容庇护奸人盗贼,州、县没法追究。后梁太祖进击淮南,抢掠到的牛数以千万计,提供给东南各州农民,让他们每年交租。自此经过几十年后,牛死而租不免除,农民深受其苦。后周太祖素知其中弊端,正好门使、知青州张凝上奏请便宜行事,要求撤销营田事务,李也这样说,乙丑(十四日),颁敕令:“全部取消户部营田事务,将耕种营田的农民隶属于州、县。他们的田地、庐舍、耕牛、农具,同时赐给现在耕种者作为永久产业,全部免除牛租的征收。”这一年,户部增加三万多户人口。农民既已得到这些成为永久产业,方才敢修葺房屋、种植树木,获取地利数倍于以前。有人说:“营田中有肥沃富饶的,不如卖掉它,可以得钱数十万缗来充实国库。”后周太祖说:“利益在农民那里,如同在国家一样,朕用这些钱干什么!”
  [4]莱州刺史叶仁鲁,帝之故吏也,坐赃绢万五千匹,钱千缗,庚午,赐死;帝遣中使赐以酒食曰:“汝自抵国法,吾无如之何!当存恤汝母。”仁鲁感泣。
  [4]莱州刺史叶仁鲁是后周太祖的旧吏,因贪污绢帛一万五千匹、钱一千缗而被判罪,庚午(十九日),赐其自杀。后周太祖派遣宫中使者赐给酒和食物,说:“你自己触犯国法,我没有什么办法!必当关照抚恤你的母亲。”叶仁鲁感动得流下眼泪。
  [5]帝以河决为忧,王峻自请往行视,许之。镇宁节度使荣屡求入朝,峻忌其英烈,每沮止之。闰月,荣复求入朝,会峻在河上,帝乃许之。
  [5]后周太祖为黄河决口而忧愁,王峻自己请求前往巡视,后周太祖准许。镇宁节度使郭荣屡次请求进京入朝,王峻忌恨他英武勇烈,经常阻挠。闰月,郭荣又请求进京入朝,正好王峻外出在黄河边上,太祖就答应了。
  [6]契丹寇定州,围义丰军,定和都指挥使杨弘裕夜击其营,大获,契丹遁去。又寇镇州,本道兵击走之。
  [6]契丹侵犯定州,包围义丰军,定和都指挥使杨弘裕夜晚袭击敌营,大获全胜,契丹军队逃跑离去。契丹军队又侵犯镇州,当地军队击败赶走了敌人。
  [7]丙申,镇宁节度使荣入朝。故李守贞骑士马全义从荣入朝,帝召见,补殿前指挥使,谓左右曰:“全义忠于所事,昔在河中,屡挫吾军,汝辈宜效之。”王峻闻荣入朝,遽自河上归,戊戌,至大梁。
  [7]丙申(十五日),镇宁节度使郭荣进京入朝。原李守贞的骑士马全随郭荣入朝,后周太祖召见他,补授他为殿前指挥使,对左右的人说:“马全忠于所服务的主人,从前在河中时,屡次挫败我的军队,你们应该仿效他。”王峻听说郭荣进京入朝,赶紧从黄河边上返回,戊戌(十七日),到达大梁。
  [8]彰武节度使高允权卒,其子牙内指挥使绍基谋袭父位,诈称允权疾病,表己知军府事。观察判官李彬切谏,绍基怒,斩之,辛巳,以彬谋反闻。
  [8]彰武节度使高允权去世,他的儿子牙内指挥使高绍基图谋承袭父亲职位,谎称高允权病重,上表自己主持军府事务。观察判官李彬恳切劝谏,高绍基发怒,斩杀了他,辛巳(疑误),捏造李彬图谋造反向上报告。
  [9]王峻固求领藩镇,帝不得已,以峻兼平卢节度使。
  [9]王峻再三请求兼领藩镇,后周太祖不得已,任命王峻兼任平卢节度使。
  [10]高绍基屡奏杂虏犯边,冀得承袭,帝遣六宅使张仁谦诣延州巡检,绍基不能匿,始发父丧。
  [10]高绍基屡次奏报各部强虏侵犯边境,希望能承袭父职,后周太祖派遣六宅使张仁谦到延州巡视检查,高绍基不能再隐瞒,才发布父丧。
  [11]戊申,折从阮奏降野鸡二十一族。
  [11]戊申(二十七日),折从阮奏报降伏野鸡二十一个部族。
  [12]唐草泽邵棠上言:“近游淮上,闻周主恭俭,增修德政。吾兵新破于潭、朗,恐其有南征之志,宜为之备。”
  [12]南唐布衣之士邵棠上言说:“近来出游淮上,听说周主恭敬俭朴,不断推行德政。我国军队新近在潭州、朗州失利,恐怕周有南征的意向,应该为此作好防备。”
  [13]初,王逵既得潭州,以指挥使何敬真为静江节度副使,朱全为武安节度副使,张文表为武平节度副使,周行逢为武安行军司马。敬真、全各置牙兵,与逵分听视事,吏民莫知所从。每宴集,诸将使酒,纷拿如市,无复上下之分,唯行逢、文表事逵尽礼,逵亲爱之。敬真与逵不协,辞归朗州,又不能事刘言,与全谋作乱。言素忌逵之强,疑逵使敬真伺己,将讨之,逵闻之,甚惧。行逢曰:“刘言素不与吾辈同心,何敬真、朱全耻在公下,公宜早图之。”逵喜曰:“与公共除凶党,同治潭、朗,夫复何忧!”会南汉寇全、道、永州,行逢请:“身至朗州说言,遣敬真、全南讨,俟至长沙,以计取之,如掌中物耳。”逵从之。行逢至朗州,言以敬真为南面行营招讨使,全为先锋使,将牙兵百馀人会潭州兵以御南汉。二人至长沙,逵出郊迎,相见甚欢,宴饮连日,多以美妓饵之,敬真因淹留不进。朗州指挥使李仲迁部兵三千人久戍潭州,敬真使之先发,趣岭北,都头符会等因士卒思归,劫仲迁擅还朗州。逵乘敬真醉,使人诈为言使者,责敬真以“南寇深侵,不亟捍御而专务荒宴,太师命械公归西府”,因收系狱。全逃去,遣兵追捕之。二月,辛亥朔,斩敬真以徇。未几,获全及其党十余人,皆斩之。
  [13]当初,王逵既已取得潭州,便任命指挥使何敬真为静江节度副使,朱全为武安节度副使,张文表为武平节度副使,周行逢为武安行军司马。何敬真、朱全各自设置警卫牙兵,与王逵分厅处理政务,官吏百姓不知应该听从谁的。每次宴请聚会,众将领酗酒使性,纷纭杂乱得像市场一样,不再有上下尊卑的区分,只有周行逢、张文表对待王逵恭敬有礼,所以王逵亲近喜爱这两人。何敬真与王逵不和,告辞返归朗州,但又不肯服从刘言,便与朱全谋划发动叛乱。刘言一向顾忌王逵的强大,怀疑王逵派何敬真来窥探自己,准备征讨王逵,王逵闻知,很恐惧。周行逢说:“刘言素来不与我们一条心,何敬真、朱全以在您手下为耻,您应当及早处置他们。”王逵大喜说:“与您共同翦除凶党乱徒,一道统治潭州、朗州,还有什么忧愁!”正好遇上南汉入侵全州、道州、永州,周行逢请命:“我愿单身到朗州劝说刘言,让他派遣何敬真、朱全南下讨伐,等二人到达长沙,设计捉拿,犹如拿取掌中之物那样容易。”王逵听从此计,周行逢到达朗州,刘言任命何敬真为南面行营招讨使,朱全为先锋使,率领牙兵百余人会合潭州军队来抵御南汉。两人到达长沙,王逵亲自出城到郊外迎接,相互见面显得非常欢喜,设宴畅饮接连几天,常用美貌妓女款待引诱他们,何敬真因此滞留不再前进。朗州指挥使李仲迁所部军队三千人长久戍守潭州,何敬真让他先出发,赶赴大庾岭北面,都头符会等因士兵思归故里,劫持李仲迁擅自返回朗州。王逵乘何敬真大醉,派人假装成刘言的使者,斥责何敬真:“南面敌寇大举入侵,不立即防御抵抗而专门追求荒淫玩乐,太师命令给您戴上脚镣手铐押回西府朗州。”趁机将何敬真逮捕关进监狱。朱全逃跑离去,派兵追捕他。二月,辛亥朔(初一),斩杀何敬真来示众。不久,捕获朱全及其党羽十几人,全部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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