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二百三十六卷(唐纪)(5)

作者 : 司马光    网址 : www.shuzhai.org 时间 : 2013-10-05 整理 : 古诗文网

顺宗至德弘道大圣大安孝皇帝永贞元年(乙酉、805)
唐顺宗永贞元年(乙酉,公元805年)
  [1]春,正月,辛未朔,诸王、亲戚入贺德宗,太子独以疾不能来,德宗涕泣悲叹,由是得疾,日益甚。凡二十余日,中外不通,莫知两宫安否。
  [1]春季,正月,辛未朔(初一),诸王、亲戚前来宫中向德宗祝贺,唯独太子因病不能到来,德宗流着眼泪,哀声叹气,从此患病,并一天比一天加重,大约二十多天,内宫与外廷断了消息,都不知道德宗与太子平安与否。
  癸巳,德宗崩;苍猝召翰林学士郑、卫次公等至金銮殿草遗诏。宦官或曰:“禁中议所立尚未定。”众莫敢对。次公遽言曰:“太子虽有疾,地居冢嫡,中外属心。必不得已,犹应立广陵王;不然,必大乱。”等从而和之,议始定。次公,河东人也。太子知人情忧疑,紫衣麻鞋,力疾出九仙门,召见诸军使,人心粗安。
  癸巳(二十三日),德宗驾崩。人们匆匆忙忙地把翰林学士郑、卫次公等人叫到金銮殿,起草德宗的遗诏。有个宦官说:“内廷计议册立谁人还没有确定呢。”大家都不敢答话。卫次公赶忙说:“虽然太子身患疾病,但是身居嫡长的地位,为朝廷内外所归向。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也应该册立广陵王。否则,肯定要出大乱子。”郑等人也随声附和卫次公的意见,这才算议定下来。卫次公是河东人。太子知道人们的情绪还在担忧疑虑,便身著紫衣,足穿麻鞋,勉强支撑着有病的身体,走出九仙门,召见各军使,才使人心略微安定了一些。
  甲午,宣遗诏于宣政殿,太子服见百官;丙申,即皇帝位于太极殿。卫士尚疑之,企足引领而望之,曰:“真太子也!”乃喜而泣。
  甲午(二十四日),德宗的遗诏在宣政殿宣布了,太子穿着丧服,接见朝廷官员。丙申(二十六日),太子在太极殿正式继承皇位。卫士们仍然怀疑登位的是不是太子,便跷着脚,伸着脖子,向殿上张望了一番,这才说:“的确是真正的太子!”于是,卫士们高兴得哭了。
  时顺宗失音,不能决事,常居宫中施帘帷,独宦者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百官奏事,自帷中可其奏。自德宗大渐,王先入,称诏召王叔文,坐翰林中使决事。以叔文意入言于忠言,称诏行下,外初无知者。以杜佑摄冢宰。二月,癸卯,上始朝百官于紫宸门。
  当时,顺宗无法讲话,不能处理朝中事务,经常住在宫中,周围挂着帘幕,只有宦官李忠言、牛昭容在顺宗身边侍奉,朝中官员奏请什么事情,顺宗便在帘幕中认可他们的奏请。自从德宗病情垂危以来,王率先进入内廷,声称有诏传召王叔文,让他坐在翰林院中处理朝中事务。王将王叔文的意图带进内廷,告诉李忠言,便声称诏书颁发下来,外界起初没有人知道这一内情。任命杜佑为摄冢宰。二月,癸卯(初三),顺宗在紫宸门初次受朝中官员的朝见。
  [2]己酉,加义武节度使张茂昭同平章事。
  [2]己酉(九日),顺宗加封义武节度使张茂昭为同平章事。
  [3]辛亥,以吏部郎中韦执谊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王叔文欲掌国政,首引执谊为相,己用事于中,与相唱和。
  [3]辛亥(十一日),顺宗任命吏部郎中韦执谊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王叔文打算执掌国家大政,便首先延引韦执谊出任宰相,自己在内廷当权,与他相互呼应。
  [4]壬子,李师古发兵屯西境以胁滑州。时告哀使未至诸道,以成牙将有自长安还得遗诏者,节度使李元素以师古邻道,欲示无外,遣使密以遗诏示之。师古欲乘国丧侵噬邻境,乃集将士谓曰:“圣上万福,而元素忽传遗诏,是反也,宜击之。”遂杖元素使者,发兵屯曹州,且告假道于汴。宣武节度使韩弘使谓曰:“汝能越吾界而为盗邪!有以相待,无为空言!”元素告急,弘使谓曰:“吾在此,公安无恐。”或告:“翦棘夷道,兵且至矣,请备之。”弘曰:“兵来,不除道也。”不为之应。师古诈穷变索,且闻上即位,乃罢兵。元素表请自贬,朝廷两慰解之。元素,泌之族弟也。
  [4]壬子(十二日),李师古派兵驻扎在本道的西部边境上,以便威胁滑州。当时,告哀使还没有来到各道,有个义成牙将从长安回来,得到了德宗的
  遗诏,义成节度使李元素觉着李师古是与自己相邻的州道,打算显示不把他当作外人看,便派遣使者秘密地把遗诏让他看了。李师古打算趁着国家大丧事侵吞相邻州道的辖地,便集合将士,对他们说:“圣上福缘无疆,李元素却忽然传布遗诏,这是造反啊,应当向他出击。”于是,李师古杖打李元素的使者,派兵前往曹州驻扎,准备告知汴州,借道攻打李元素。宣武节度使韩弘让人告诉他说:“你能越过我的疆界去作盗贼吗!我专门在这里等着你,你不要说空话!”李元素向宣武告急,韩弘让人告诉他说:“有我在这里,你尽管放心,不必恐慌。”有人说:“李师古在铲除草棘,平整道路,他的兵马快要打过来了,请对他多加防备。”韩弘说:“如果真是有军队开过来,就不去清除道路了。”韩弘并不对此作出反应,李师古的机谋诈变用尽了,加上听说顺宗已经即位,便停止用兵。李元素上表请求贬职,朝廷两次派人来宽慰他。李元素是李泌的同族弟弟。
  吴少诚以牛皮鞋材遗师古,师古以盐资少诚,潜过宣武界,事觉,弘皆留,输之库,曰:“此于法不得以私相馈。”师古等皆惮之。
  吴少诚将制作牛皮鞋的材料赠送给李师古,李师古用食盐资助吴少诚,在偷越宣武边界时,事情被察觉了。韩弘将他们运送的物品全部扣留,运进仓库,还说:“根据法令,这些东西是不允许私自互相赠送的。”李师古等人对他都心怀忌惮。
  [5]辛酉,诏数京兆尹道王实残暴掊敛之罪,贬通州长史;市井欢呼,皆袖瓦砾遮道伺之,实由间道获免。
  [5]辛酉(二十一日),顺宗颁诏历数京兆尹道王李实残忍暴虐地聚敛民财的罪行,将他贬为通州长史。街市中居民喜悦地呼喊着,都在袖中带着瓦砾,拦住道路,等侯李实到来,李实由小道走开,才得以逃脱。
  [6]壬戌,以殿中丞王为左散骑常侍,依前翰林待诏,苏州司功王叔文为起居舍人、翰林学士。
  [6]壬戌(二十二日),顺宗任命殿中丞王为左散骑常侍,依然如前充任翰林待诏,任命苏州司功王叔文为起居舍人、翰林学士。
  寝陋、吴语,上所亵狎;而叔文颇任事自许,微知文义,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不得如出入无阻。叔文入至翰林,而入至柿林院,见李忠言、牛昭容计事。大抵叔文依,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转相交结。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后宣于中书,韦执谊承而行之。外党则韩泰、柳宗元等主采听外事。谋议唱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奖,曰伊、曰周、曰管、曰葛,然自得,谓天下无人;荣辱进退,生于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素与往还者,相次拔擢,至一日除数人。其党或言曰,“某可为某官,”不过一二日,辄已得之。于是叔文及其党十余家之门,昼夜车马如市。客候见叔文、者,至宿其坊中饼肆、酒垆下,一人得千钱,乃容之。尤茸,专以纳贿为事,作大匮贮金帛,夫妇寝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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