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卷三

作者 : 干宝    时间 : 2013-11-07 整理 : 古诗文网
搜神记·卷三

钟离意
【原文】
汉永平中,会稽钟离意,字子阿,为鲁相。到官,出私钱万三千文,付户曹孔诉,修夫子车。身入庙,拭几席①剑履。男子张伯除堂下草,土中得玉璧七枚,伯怀其一,以六枚白意。意令主簿安置几前,孔子教授堂下床首有悬瓮,意召孔诉问:“此何瓮也?”对曰:“夫子瓮也。背有丹书,人莫敢发也,”意曰:“夫子,圣人。所以遗瓮,欲以悬示后贤。”因发之。中得素书,文曰:“后世修吾书,董仲舒。护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钟离意。璧有七,张伯藏其一。”意即召问:“璧有七,何藏一耶?”伯叩头出之。
【注释】
①几席:几和席,为古人凭依、坐卧的器具。
【译文】
汉代永平年间(公元58—75年),会稽郡人钟离意,字子阿,做了鲁国的相。到任后,他拿出自己的钱一万三千文,交给户曹孔诉,让他修孔子的车。他还亲自到孔庙去,揩拭桌子、坐席、刀剑、鞋子。有个男子张伯,在堂下除草时,从泥土里捡到了七块玉璧。张伯把一块藏在怀里,拿出六块禀报给钟离意。钟离意命令主簿把它放在桌子前面,孔子传授学业的讲堂前的床头有一个悬挂着的瓮,钟离意召见孔诉,问他:“这是什么瓮?”孔诉回答说:“是孔夫子的瓮。里面装有丹书,人们没有敢打开它的。”钟离意说:“孔夫子是圣人。他之所以留下这瓮,是想把它挂在这儿让后代的贤良来看。”接着就把它打开了。从里面得到一块帛书,上面写着:“后代研究我著作的,是董仲舒。保护我车子、揩拭我鞋子、开启我书箱的,是会稽人钟离意。玉璧有七块,张伯私藏了其中的一块。”钟离意就召来张伯,责问他说:“玉璧有七块,你为什么要藏掉一块呢?”张伯磕头求饶,马上把一块玉璧交了出来。
臧仲英家怪物
【原文】
右扶风臧仲英,为侍御史。家人作食,设案,有不清尘土投污之。炊临熟,不知釜处。兵弩自行。火从箧簏①中起,衣物尽烧,而箧簏故完。妇女婢使,一旦尽失其镜;数日,从堂下掷庭中,有人声言:“还汝镜。”女孙年三四岁,亡之,求,不知处;两三日,乃于圊中粪下啼。若此非一。
汝南许季山者,素善卜卦,卜之,曰:“家当有老青狗物、内中侍御者名益喜,与共为之。诚欲绝,杀此狗,遣益喜归乡里。”仲英从之,怪遂绝。后徙为太尉长史,迁鲁相。
【注释】
①箧簏(qiè lù):竹箱。
【译文】
右扶风的臧仲英,任侍御史。他家里的仆人做了饭菜,放在木托盘中,却有不清洁的尘土掉进去把它给搞脏了。烧饭马上要烧熟了,却不知锅子到什么地方去了。兵器、弓箭自己会动。火从竹箱里冒出来,箱子里的衣服物品全都烧光了,而箱子却还像原来的样子完好无损。家里的妇女丫鬟,有一天都丢了镜子;过了几天,却看见镜子从堂下扔到厅堂里,还有人声在说:“还给你们镜子。”孙女儿只有三四岁,忽然不见了,找来找去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了两三天,却在厕所中的大粪下面啼哭。像这样的事情不一而足。
汝南郡的许季山,一向善于占卦,为此占了个卜,说:“你家一定有一条老青狗,而家中有个仆人名叫益喜,与它一起干这些事。如果你真要杜绝这种事的发生,就要杀掉这条狗,遣送益喜回老家去。”臧仲英按他的办法做了,怪事就不再发生了。后来他调任太尉长史,又升迁为鲁国相。
乔玄见白光
【原文】
太尉乔玄,字公祖,梁国人也。初为司徒长史,五月末,于中门卧,夜半后,见东壁正白,如开门明。呼问左右。左右莫见。因起自往手扪摸之,壁自如故。还床,复见。心大怖恐。
其友应劭,适往候之,语次相告。劭曰:“乡人有董彦兴者,即许季山外孙也。其探赜索隐,穷神知化,虽眭孟,京房,无以过也。然天性褊狭①,羞于卜,筮者间来候师。王叔茂谓往迎之。”须臾,便与俱来。公祖虚礼盛馔,下席行觞。彦兴自陈:“下土诸生,无他异分。币重言甘,诚有跛躇。颇能别者,愿得从事。”公祖辞让再三,尔乃听之,曰:“府君当有怪,白光如门明者。然不为害也。六月上旬,鸡明时,闻南家哭,即吉。到秋节,迁北行,郡以金为名。位至将军三公。”公祖曰:“怪异如此,救族不暇,何能致望于所不图?此相饶耳。”
至六月九日,未明。太尉杨秉暴薨。七月七日,拜钜鹿太守。“钜”边有金。后为“度辽将军”,历登三事。
【注释】
①褊狭:心胸、气量、见识等狭隘。
【译文】
太尉乔玄,字公祖,是梁国人。他当初任司徒长史的时候,在五月底的一天,睡在大门边,半夜以后,看见东墙雪白,就像开了门一样明亮。他叫过身边的人来问,这些人都说没看见。于是他就起了床亲自前去,用手抚摸这墙壁,墙壁还是像原来那样。但他回到床上,又看见东墙雪白,因而他心里非常恐惧。
他的朋友应劭正好去看望他,他便把这事一一告诉了应劭。应劭说:“我同乡有个叫董彦兴的,是许季山的外孙。他探索幽奥隐微,深究神妙变化,就是精通《春秋公羊传》的眭弘和精通《易经》的京房,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胜过他的。但他天性拘谨,老把占卜看作是羞耻的事而不愿意干。近来他正好来看望他的老师王叔茂,请让我去把他接来吧!”一会儿,董彦兴便与应劭一起来了。乔玄谦恭地以礼款待董彦兴,准备了丰盛的酒宴,走下座席给他敬酒。董彦兴不待他请求就自己先说道:“我一个乡下的学生,没有与众不同的天赋,您现在礼节隆重,甜言蜜语,我实在有点忐忑不安。如果我略能识别的话,愿意为您效劳。”乔玄推让了好几次,然后才听从了他,让他说说自己的命运。董彦兴便对他说:“您一定碰上了奇怪的事情,是墙上的白光像开了门一样明亮吧。但这不会给您造成什么危害。六月上旬早晨鸡啼的时候,听见南边有人家在哭,您就吉利了。到秋季,您将调到北面的郡府任职,那郡府的名称中有‘金’字。您的官职直到将军、三公。”乔玄说:“我已经碰到这样的怪事,现在连抢救灭族的灾难都来不及,哪能把希望寄托在办不到的事情上呢?您这只是在宽我的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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