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族训(3)

网址 : www.shuzhai.org 时间 : :2013-09-20 整理 : 古诗文网

    黄帝曰:“芒芒昧昧,因天之威,与元同气。”故同气者帝,同义者王,同力者霸,无一焉者亡。故人主有伐国之志,邑犬群嗥,雄鸡夜呜,库兵动而戎马惊。今日解怨惬兵,家老甘卧,巷无聚人,妖菑不生。非法之应也,精气之动也。故不言而信,不施而仁,不怒而威,是以天心动化者也。施而仁,言而信,怒而威,是以精诚感之者也。施而不仁,言而不信,怒而不威,是以外貌为之者也。故有道以统之,法虽少,虽以化矣;无道以行之,法虽众,足以乱矣。
    治身,太上养神,其次养形;治国,太上养化,其次正法。神清志平,百节皆宁,养性之本也;肥肌肤,充肠腹,供嗜欲,养生之未也。民交让争处卑,委利争受寡,力事争就劳,日化上迁善而不知其所以然,此治之上也。利赏而劝善,畏刑而不为非,法令正于上而百姓服于下,此治之未也。上世养本而下世事未,此太平之所以不起也。夫欲治之主不世出,而可与兴治之臣不万一,以万一求不世出,此所以干岁不一会也。
    水之性,淖以清,穷谷之污,生以青苔,不治其性也。掘其所流而深之,茨其所决而高之,使得循势而行,乘衰而流,虽有腐髊流渐,弗能污也。其性非异也,通之与不通也。风俗犹此也。诚决其善志,防其邪心,启其善道,塞其奸路,与同出一道,则民性可善,风俗可美也。
    所以贵扁鹊者,非贵其随病而调药,贵其擪息脉血,知病之所从生也。所以贵圣人者,非贵随罪而鉴刑也,贵其知乱之所由起也。若不修其风俗,而纵之淫辟,乃随之以刑,绳之以法,虽残贼天下,弗能禁也。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汤以殷王,纣以殷亡;非法度不存也,纪纲不张,风俗坏也。
    三代之法不亡,而世不治者,无三代之智也。六律具存,而莫能听者,无师旷之耳也。故法虽在,必待圣而后治;律虽具,必待耳而后听。故国之所以存者,非以有法也,以有贤人也;其所以亡者,非以无法也,以无贤人也。晋献公欲伐虞,宫之奇存焉,为之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而不敢加兵焉。赂以宝玉骏马,宫之奇谏而不听,言而不用,越疆而去,荀息伐之,兵不血刃,抱宝牵马而去。故守不待渠 而固,攻不待冲降而成拔,得贤之与失贤也。故臧武仲以其智存鲁,而天下莫能亡也;璩伯玉以其仁宁卫,而天下莫能危也。《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阅其无人。”无人者,非无众庶也,言无圣人以统理之也。
    民无廉耻,不可治也;非修礼义,廉耻不立。民不知礼义,法弗能正也;非崇善废丑,不向礼义。无法不可以为治也。不知礼义不可以行法。法能杀不孝者,而不能使人为孔、曾之行。法能刑窃盗者,而不能使人 为伯夷之廉。孔子弟子七十,养徒三千人,皆入孝出梯,言为文章,行为仪表,教之所成也。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化之所致也。夫刻肌肤,镵皮革,被创流血,至难也,然越为之,以求荣也。圣王在上,明好恶以示之,经诽誉以导之,亲贤而进之,贱不肖而退之,无被创流血之苦,而有高世尊显之名,民孰不从?
    古者法设而不犯,刑错而不用,非可刑而不刑也,百工维时,庶绩咸熙,礼义修而任贤德也。故举天下之高以为三公,一国之高以为九卿,一县之高以为二十七大夫,一乡之高以为八十一元士。故智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明于天道,察于地理,通于人情,大足以容众,德足以怀远,信足以一异,知足以知变者,人之英也。德足以教化,行足以隐义,仁足以得众,明足以照下者,人之俊也。行足以为仪表,知足以决嫌疑,廉足以分财,信可使守约,作事可法,出言可道者,人之豪也。守职而不废,处义而不比,见难不苟免,见利不苟得者,人之杰也。英俊豪杰,各以小大之材处其位,得其宜,由本流未,以重制轻,上唱而民和,上动而下随,四海之内,一心同归,背贪鄙而向义理,其于化民也,若凤之摇草木,无之而不靡。
    今使愚教知,使不肾临贤,虽严刑罚,民弗从也;小不能制大,弱不能使强也。故圣主者举贤以立功,不肖主举其所与同。文王举大公望、召公爽而王,桓公任管仲、隰朋而霸,此举贤以立功也,夫差用太宰嚭而灭,秦任李斯、赵高而亡,此举所与同。故观其所举,而治乱可见也;察其党与,而贤不肖可论也。
    夫圣人之屈者,以求伸也;枉者,以求直也;故虽出邪辟之道,行幽昧之涂,将欲以直大道,成大功。犹出林之中不得直道,拯溺之人不得不儒足也。伊尹忧天下之不治,调和五味,负鼎俎而行,五就架,五就汤,将欲以浊为清,以危为宁也。周公股肱周室,辅翼成王,管叔、蔡叔奉公子禄父而欲为乱,周公诛之以定天下,缘不得已也。管子忧周室之卑,诸侯之力征,夷狄伐中国,民不得宁处,故蒙耻辱而不死,将欲以忧夷狄之患,平夷狄之乱也。孔子欲行王道,东西南北七十说而无所偶,故因卫夫人、弥子暇而欲通其道。此皆欲平险除秽,由冥冥至招诏,动于权而统于善者也。
    夫观逐者于其反也,而观行者于其终也。故舜放弟,周公杀兄,犹之为仁也;文公树木,曾于架羊,犹之为知也。当今之世,丑必托善以自力解,邪必蒙正以自为辟。游不论国,仕不择官,行不辟污,曰“伊尹之道也。”分别争财,亲戚兄弟搆怨,骨肉相贼,曰“周公之义也。”行无廉耻,辱而不死,曰“管子之趋也。”行货赂,趣势门,立私废公,比周而取容,曰“孔子之术也”。此使君子小人纷然淆乱,莫知其是非者也。故百川并流,不注海者不为川谷;趋行蹐驰,不归善者不为君子,故善言归乎可行,善行归乎仁义。田子方、段于木轻爵禄而重其身,不以欲伤生,不以利累形。李克竭股肱之力,领理百官辑穆万民,使其君生无废事,死无遗忧,此异行而归于善者。张仪、苏秦家无常居,身无定君,约从衡之事,为倾覆之谋,浊乱天下,挠滑诸侯,使百姓不逞启居,或从或横,或合众弱,或辅富强,此异行而归于丑者也。故君子之过也,犹日月之蚀,何害于明!小人之可也,犹狗之昼吠,鸱之夜见,何益于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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