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卷七十九上·儒林列传(7)

作者 : 范晔    网址 : www.shuzhai.org 时间 : 2013-11-05 整理 : 古诗文网

孔僖传,孔僖字仲和,鲁国鲁人。从孔安国以下,世传《古文尚书》、《毛诗》。曾祖父孔子建,年轻时游学长安,与崔篆友好。崔篆出仕王莽任建新大尹时,曾经劝孔子建出仕。子建回答他说“:我有做布衣老百姓的心愿,您有做官的志气,各人听各人的所爱,不是很好吗?我们所走的道路,既然不同,请从此别。”就回去了,死在家里。孔僖与崔篆的孙子崔骃是好朋友,同游太学,学习《春秋》。因读吴王夫差的时事,孔僖废书叹息说:“如此,这是所谓画虎不成反为狗。”崔骃说:“是的。从前孝武皇帝做天子时,年纪轻轻的,才十八岁,崇信圣人之道,以先王为学习的榜样,五六年的时间,号称胜过文帝、景帝的恭俭。到后来任意而行,忘记了自己以前的好处。”孔僖道“:书传上这样的事情多着呢!”邻房生梁郁附和着道:“这样,武帝也是狗吗?”孔僖、崔骃默然不做声。梁郁发怒恨了他们,暗地里上书告崔骃、孔僖诽谤先帝,讥讽当世。朝廷把这件事交管事人处理,崔骃去狱吏受审讯。孔僖看到逮捕他的人快来了,害怕被诛,于是上书肃宗申诉:“我的愚蠢的意思,认为凡属称为诽谤的,是说实际上没有这回事,捏造诬蔑而已。至于孝武皇帝,政治的好与坏,在汉史上写得明明白白,有如日月。这是叫做直说书传实事,不算捏造。皇帝为善,天下的善就都归于他,皇帝不为善,天下的恶也都会集在他那里,这都有原因的,不可以责于人呢。并且皇上即位以来,政治没有什么过失,德泽及于百姓的却很多,天下的人都是知道的,我等为什么要讥刺他呢?假使非议的是事实,那就应该坚决悔过改正;若是说得不适合,也应当宽容,又为什么要加罪他呀?皇上不推原大数,深自考虑,仅仅为了泄私忿,以快己意。我等受戮,死就死了,但天下的人,一定会改变过去对皇上的看法,从这件事观察皇上的用心。自今以后,如果看到不可的事,就绝对不会再说了啊。我之所以不怕死,还敢于毫无顾虑地这样说,真正是为皇上爱惜这天下大业。皇上如果不爱惜,那我有什么办法呢?齐桓公亲自揭露他先君的过错,以启发管仲,然后全体臣子得以尽心为国。现在皇上居然想以十世的武帝,时代久远,隐瞒事实,难道不与桓公差得太远了吗?我恐怕管事人卒然构害,衔恨蒙冤,不能申诉,使后世议论的人随便以皇上作比较,难道可以再使子孙补救遮掩吗?我恭谨地去
朝廷等待重诛。”帝本来也无加罪孔僖等人的意思,奏书送上去,马上下诏不问罪,授孔僖兰台令史。元和二年(85)春,帝巡视东方,回来时经过鲁,去阙里,用牛祭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奏黄帝、尧、舜、禹、汤、周六代的音乐,大会孔氏男子二十岁以上的六十三人,命令儒者讲《论语》。孔僖因向皇上道谢。帝说:“今天的大会,难道不是对于您孔氏一种光荣吗?”孔僖回答道:“我听说贤明的圣主,没有不尊师重道的。现在皇上作为天子,亲自到我们这里,这是崇敬致礼老师,使圣德增辉。至于说到光荣,是不敢承当的。”帝大笑说:“不是圣人的子孙,哪里说得这样好的话啊!”就授孔僖郎中,赐褒成侯损及孔氏男女钱帛,令孔僖跟他回京师,使他校书东观。这年冬天,授临晋令,崔骃用《家林》占卜,说不好,阻止孔僖道“:你不如辞了的好。”孔僖说:“学习不为人,仕不选择什么样的官才做,凶吉由己,难道是由卜吗?”死在任上,遗嘱就地埋葬。二子长彦、季彦,都十多岁。蒲坂令许君然劝他们回鲁原籍,回答道:“现在载着父柩而归,违反了父亲的遗嘱;别墓而去,心所不忍。”于是留在华阴。长彦好章句学,季彦守了他的家业,传《古文尚书》、《毛诗》等学。
门生数百人。
延光元年(122),河西落大雹,大的如斗大。安帝诏令有道术的人,陈述灾异,在德阳殿召见孔季彦,帝亲自问孔季彦这是什么缘故。孔季彦回答道“:这是阴胜阳的征兆。现在大臣专权,母后党羽强大,皇上应当修至德,考虑这两件事。”帝不吭声,左右的人都恨孔季彦。举孝廉,不就。三年,年四十七岁,死在家里。以前,平帝对王莽掌权,封孔子后代孔均为褒成侯,追谥孔子为褒成宣尼。王莽失败后,失去了封国。建武十三年(37),世祖再给孔均的儿子孔志为褒成侯。孔志逝世,儿子孔损继承。永元四年(92),徙封褒亭侯。孔损逝世,儿子孔曜继承。孔曜逝世,儿子孔完继承。代代相传,到献帝初年,封国断绝。
杨伦传,杨伦字仲理,陈留东昏人。年轻时为诸生,拜司徒丁鸿为老师,学《古文尚书》。任郡文学掾。经过几个郡将,志意不合于时,因为不会应酬世俗的一套“做官术”,于是去职,自此不再应州郡的任命。讲授于大泽中,弟子有一千多人。元初中,郡里以礼请他,三府都征召他,公车征,都托病不就。后来特征博士,做清河王傅。这年,安帝逝世,杨伦就弃官奔丧,号泣阙下不断声。阎太后因他专擅,罢了他的官,获罪。顺帝即位,诏令免去杨伦的罪刑,就留在恭陵办丧事。服满,征授侍中。这时邵陵令任嘉在职贪污腐化,升武威太守,后来管事人奏任嘉赃罪千万,征到廷尉考问,牵涉将相大臣一百多人。杨伦于是上书道“:我听说《春秋》上说诛恶要找根本,根本除了,其余的就自然会消除了;提裘要拿着裘领,裘领正了,裘毛就自然顺理了。现在任嘉所犯的贪污罪行,极为严重,却没有受到处理,反而以罪恶之身,调守大郡,如果不办原来荐举的人,就不能禁绝奸罪。从前湖陆令张叠、萧令马因贤、徐州刺史刘福等人,罪恶明白之后,都处决了,但是如豺狼一样的官吏至今不绝,难道不是对荐举的人没有加罪的原因吗?从前齐威成霸,杀奸臣五个,都连累到荐举的人,因而止息了诽谤的流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黄石公所戒的。圣主贤王所以听匹夫匹妇的话,好比灰尘加在嵩山、泰山,云雾集在淮海,虽说没有增加什么,但也没有使它失去什么呢。希望皇上留神考察。”书送上。管事人认为杨伦的话太切直,措词不委婉,公布出来。尚书奏杨伦探知国家机密,说话激切以表示自己正直,获不敬罪,结论定为鬼薪罪(取薪以给宗庙,三岁刑)。诏令认为杨伦多次进忠言,特加原宥,免官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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